烧烤架上的鱼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心跳越来越快，身体里的血液如沸水般滚烫，手脚的筋骨像束缚已久的猛兽要挣脱缰绳般冲动，他难以克制的想要爆发，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家具开始模糊，层层叠叠，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倒在身旁的沙发里……
黑色渐渐渲染了整个空间，他睁开眼睛，转动着眼珠子，他头一次发现白天色彩缤纷的家具现在都变成了不同明度的黑色调静物。门把“嘎吱”转动的声音打破了黑色的寂静，他看了过去，她从房间出来挽上提包低着头就往家门口走，衣服和风碰撞的声音呼啦作响，“砰”的一声，房子里的门和窗户震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来的安静。他叹了口气，脑子里渐渐能想起些事情了。争吵！他们结婚两年了在他的印象里就是无休止的争吵！小事小事再小事，大事大事再大事，他们各有各的理，都有种强烈的控制欲望，互不相让，吵到最后有一方退让了也是满腹怨气，有一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不服，而获胜者虽然心里暗暗高兴但也不踏实。想来想去就是怕自己吃亏。“凭什么让我干！我一大爷们！”“听老婆话的男人没骨气！像个娘们！”“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就得听我的！”“你以为你很聪明很能干啊！思想幼稚得像楼下那喝奶的娃，还不服，还想让我听你的，伺候你！没门！”“再说我也是为这个家好啊！”“你皇太后啊，我还太上皇呢！”“滚！”他想想又恨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骂着，一股热血涌上头来，他站起来抓到东西就砸，就撕，脚碰上什么就踢，“框框当当”他踢得不过瘾就跺地板，他心里有一种发泄的快感。忽然他头一阵强烈的昏眩，感觉脑子里的血管像心跳般一跳一跳地痛，他“噗”地坐到地板上，用手捂住头……
不知是楼上还是楼下的厨房飘来了煎鱼的香味，“咕噜咕噜”他才发现自己已饥肠辘辘，他一动身，头又开始痛了，他想坐在那不动了，但肚子又饿得不行，就强忍着扶着地板缓缓站起来出门了。“砰”豪华坚固的安全门把满屋的狼藉关进了黑暗的空间里。
太阳下山了，城市里却升起来另一种光明，他走在街道上看着如今已成夜景的璀璨灯光，夜晚有时候比白天更漂亮。“砰”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吸引了他的目光，原来是一辆电动车和小汽车相撞了，只见小汽车的车门打开就跳出一个西装革履满脸凶神恶煞的男人，他气得满脸通红，指着电动车车主吼起来，电动车车主也不甘示弱站起来指着对方骂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逐渐挡住了他的视线，“算了，不看了，看了更烦！”他继续往前走，看到不远处有家烧烤摊在卖烤鱼，“正合我意！”他心头一阵喜悦加快了步伐往前走，没走几步，一个浑身散发恶臭破衣乱发的乞丐挡住了他的去路，乞丐伸出脏兮兮的铁口盅向他讨钱，他心头一阵怒火正要发作，忽眼角余光看到身边有很多衣着得体像有地位的人在注视他，他怕人笑话，碍于面子就伸手掏口袋，心里却在咒骂着乞丐混账。他拿出一张揉皱了的很破旧的5元纸币并挺起胸脯递给了乞丐，在四目对视的刹那，他的心忽的震动了一下，乞丐的眼神，乞丐的脸……他的心底不禁涌上一股酸酸的冰凉的很久没感受过的连自己都想不起来的情感，他的眼睛湿润了，压抑已久的感情如决堤的洪水，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他转过身往前走害怕自己的丑态被乞丐看见，他擦了一把眼泪，回转头再看那乞丐，绚烂浮华的灯光，车水马龙的街道，各种各样的人带着各式各样的表情，乞丐，就站在这繁华画面的阴影处，伸着破旧的铁口盅，想要从这明亮的世界讨要点什么，但很多人看见他都远远地避开了……读者论坛! W% d! M5 e4 S- W
他回转身继续往前走，思绪如水里的鱼游来游去，“多么可怜的乞丐，没人关心他，爱护他，他被社会所遗弃”“我何尝不像这乞丐呢？虽然我有吃有穿有住，但我的心灵却如此孤单，痛苦，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我，爱过我，没人了解我，特别是她！”他恶狠狠地咬了咬牙，“总说我不好，不会关心人，不会做事，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心甘情愿为你付出！”“爱情，爱情那是结婚以前的事，现在天天看着，早就没感觉了！”“我怎么那么可怜，倒了八辈子霉啊，碰上这种泼妇！”“我的人生在哪里啊”“我都三十多了还这样不景气，看别人，升官的升官，赚钱的赚钱，香车美人别墅！”“我呢？”“家里怎就没个当高官的亲戚，害我在一小单位做一小职员，没出息……”想着走着，到了烧烤摊，“老板，一条烤鱼”，“好的，您先坐，马上就好”。
他坐在小木凳上，看着油腻的小木桌和别人吃剩的菜还有乱七八糟堆着的餐具……想到自己只能到这种地方吃东西，心里又一阵酸楚……“烤鱼好了”，他一听马上站起来想去端来，但老板把烤鱼给了别人，“是他的，现在就轮到你的了，等会啊”老板笑呵呵的解释，他只好也笑笑说饿了，就坐回原位，他看到老板从一个装着冰块的塑料箱里取出一条散着冷气的冻鱼加工，一会的功夫就开上大火烤起来了，火苗不时地窜上鱼的身子，鱼油“嗞嗞”地跳着，香味飘了过来，他贪婪的盯着那条烤鱼……“鱼好了！”老板的声音与街道上的话语声、车声交织着融入了这被霓虹灯照亮的夜空。读者论坛* u; [! [. m+ L. i! p& |4 l
街道已渐渐安静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摆着大字形姿势，听着欧式落地钟摆“滴答滴答”地响……恍恍惚惚间他觉得自己浮起来了，他看到了水草，珊瑚，还有很多漂亮的海鱼，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他好开心，快乐地摆动着尾巴，游着游着，他发现自己正和大家一起朝着同一方向前进，他不知道要去哪，他想开口问，但嘴巴张开了只吐出个气泡，他想起来了鱼不会说话呀，他笑笑，继续跟着大伙走。前方出现了一片蔚蓝色的水域，阳光如一位心思细腻的画家把大海单纯的蓝色调成了缤纷柔和的色彩，饵料似天女散花般，闪耀着迷人的光芒……原来如此啊！他兴奋起来，奋力往前冲，突然！一张黑色的大网从天而降，鱼群混乱，他想逃却怎么也游不出去……强烈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朦胧中他看到了人，他大呼救命却听不到声音，他被人扔进了一个箱子里。“啊！太冷了！这是冰库啊！”他看到旁边有很多已冻死的鱼，他冷的浑身打哆嗦，寒气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刺入他的身体，他渐渐地感觉身体僵硬了，血液流得很慢、很慢似乎就要冻结了……这时冰库的盖子被打开了，有个人伸手进来翻了翻鱼就抓起他交给另外一个人，说拿条新鲜的烤着吃。他一听害怕极了，想挣扎却怎么也动不了。阳光灿烂地照着大海，有两个人站在船头收网，另外有三个人把收上的鱼分类包装……篝火，篝火！火焰猖狂地挥舞着手脚，似乎在嘲笑他，突然身体感觉有一根硬邦邦的细铁丝从尾巴穿上来直插入他的嘴，他吐了一口血，那人把他架在了篝火旁的两根铁桠中间，火苗呼呼地窜上来舔着他的身体，他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升温，越来越烫！火焰吞噬着他，旁边的人吞着口水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这时一个人拿着刀子朝他走过来嘴里说要在鱼身上割几道口子这样放料后鱼才入味。刀子越来越近了……“啊！”他吓得醒了过来，看到周围漆黑一片，满地狼籍的家具静悄悄地躺着，他庆幸这只是一场梦！bbs.duzhe.com9 t5 T1 w4 L' _5 X7 H7 V% i! {
用袖子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他下床去打了杯凉水，喝了一口，感觉像梦里冰库的冰一样冷，倒了接上热水，哟！太烫了！又让他想起了篝火！“我这是怎么了！”热开水因为他发抖的手晃动而洒了出来泼到他的手上，他恼羞成怒把杯子给摔了，玻璃杯“啪啦”的破碎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特别的尖锐，这倒惊醒了他，他摇了摇头定了定神，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了一半热水再倒一半凉水，他仰头就吞也不管水溅湿了衣服，身体终于感觉到了点点的放松，他坐到沙发上喘息。《读者》杂志官方论坛,读者文章阅读交流——读者出版集团期刊论坛8 p8 |% d( y3 ^) ~8 n: n% d
“太可怕了！”他回想起来还不禁打了个寒战，那场面是如此的真实，冰库的寒冷，篝火的炽热如今似乎还能感觉到！他揉了揉胸脯，做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飘忽不定受惊的眼神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挂在墙上他和他妻子的结婚照，他们的笑脸多甜美啊，看上去俩人很相爱很幸福……但为什么后来老吵架，都是她不懂事！他的心里又火了起来，越想越气愤，他认为他的幸福都是给这女人给毁了的！身体又气得颤抖了，热血涌上头部的刹那他感受到了篝火上烧灼着他的火焰……他恍惚了……夜越来越深，阵阵凉风吹开了洁白的雪纺绒窗帘，温柔的月光透了进来给这漆黑沉寂的空间带来了淡淡的光明……欧式落地钟摆一直在“滴答滴答”地响，如一串生命的音符载着他的思绪在空间里游荡……出车祸的人，乞丐，烤鱼，海洋，冰库，篝火，饥饿的眼神，自己……文学论坛,文章阅读,情感文章,生活,人生,艺术,美文故事,散文欣赏,摄影,读书5 y: C) b- s) z) M
许久，他流下了眼泪，像一个孩子似地哭起来，许久，他转头看出窗外，月亮正好斜挂在他家窗台的玫瑰花上，花瓣嵌着皎洁的金边，如亭亭玉立的嫦娥在月宫中深情的看着他……
他醒悟过来了，他自信地，微笑地舒展了深锁的眉头，他感到自己已如这月亮一样纯洁了。他拿起沙发上的手机，开机，拨通了她的电话……他看着满地的家具，久违地，舒心地笑了。